出席:《漢字》導演蔡牧民,製片及剪接Iris,剪接師項藍,主持人Val,策展人David
製片Iris: 謝謝大家。我們等一下會有QA,如果大家有任何問題都歡迎問我們。我們的核心團隊非常的小,我是製片Iris,也是剪接師,這位是我們的另外一位剪接的助理,她也是第二攝影師。
蔡牧民導演: 大家好。非常謝謝各位觀眾今天能過來,也謝謝David,謝謝遊牧影展給我們這個大獎。我是這部片的導演,我叫蔡牧民。
剪接師/攝影師項藍: 你好我叫項藍,我是這部片的第二剪接師,也是攝影。
Val: 我們五位選片委員其實都是來自不同背景,有的是攝影,有的是設計師,有的是比較偏電影。在三百多部電影裡面,這部是唯一所有選片人都非常喜歡的,我們討論蠻多的。想先請問導演,你自己不是設計背景,為什麼會做一個六十分鐘關於設計的電影?
蔡: 對,我之前不是念設計,大學時是念外文系。這部片其實是在講跨文化的東西,我自己對這議題蠻有興趣的。其實我們之前的兩部片,可能有些觀眾看過,就是《設計與思考》(Design and Thinking)和《自造世代》(Maker),都是跟設計有相關。我有一個小跨文化的背景,就是我在台灣出生,一歲到八歲都是在美國長大,國小三年級回台灣後,受台灣的填鴨式教育慢慢長大,所以在台灣跟美國都有生活經驗。那時候剛回來,真的是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因此可能相對於在台灣土生土長的觀眾,我還真有從外而內去看漢字的經驗。
記得那時剛回台灣,從機場出來,第一個看到的畫面就是沿路很多的招牌,讓我印象很深刻,我們在尋找下一個議題時,就覺得這會是個適合的議題。
Iris: 我先插個話,因為我們剛剛忘記介紹影片中的受訪者,這部片如果沒有這些受訪者,我們是無法完成這部片的。文鼎的董事長Grace,Justfont(金萱字)的字體設計師曾國榕,《字型散步》柯志杰,還有Ash,他在做一個教外國人了解中文字的App,以及曾幫助我們的所有人們。
這些受訪者在過程中幫助我們很多,我們也向他們學了很多。就像我們去訪問Ash,發現他對中文字的瞭解讓我們都覺得蠻慚愧的。在這邊要跟導演說抱歉,當初說要拍這部片的時候,我們團隊都覺得,蛤為什麼要拍漢字啊?非常的奇怪,因為前面都是拍設計,拍漢字好像怪怪的,但我們還是想要幫台灣拍一些東西,之前想到的可能就是美食、人情味阿,覺得應該還有什麼更特別的題材,我們就去做研究,發現原來台灣是正體中文保留的最好的地方。儘管一開始時拍攝時覺得懷疑,但慢慢覺得這東西真的非常有意義,我們自己也學到很多。
Val: 請問片中的字型是什麼?
Iris: 英文的是Futura,我們團隊蠻喜歡這個字型的,那中文就是找一個跟Futura蠻搭的,我記得是黑體。這可能要問國榮(國榮: 是黑體)。因為我們影片是拍字型,所以我們在選字型時也會非常小心。
Val: 我有聽你們說,其實團隊沒有出國,那像小林章、英國字型公司,你們是怎麼讓不同城市的團隊工作,怎麼達到視覺的一致?
蔡: 我們之前的片都希望可以國際化,但我們在拍攝這部電影時已經知道漢字這個議題是非常在地化的東西,那我們就很希望說找到那個很尷尬的中間值,怎樣台灣人看了不會覺得太洋化,母語不是中文的人看了不會覺得有距離感。
之前的電影我們都是自己出國去拍,有去美國拍攝,就會覺得自己在國外拍,經費與體力上都是蠻大的負擔,那我們這次就想說,有沒有什麼方式可以直接跟國外的攝影師團隊合作。我們的團隊其實就是三位,也是用遠距離工作。就我們所知,很少電影團隊是沒有另外上班,可以在家工作。那我們就想把這樣的精神運用在與國外的攝影師合作。像我們今天看的這部電影,他其實經歷了可能有五個團隊,六七個不同的攝影師。第一步的話非常有趣,我們先回去看自己的攝影、剪接風格是什麼,或是怎麼訪談,把風格拆解過後,再交給所有國外的攝影師,確定是一致的,看的時侯才不會覺得奇怪。
Iris: 有一個小故事。片中Chineasy,那個華人女生,她是台灣人,住在英國,但她是到處飛來飛去。她說她好像某個禮拜會在倫敦,我們就找那個禮拜可以在英國的filmmaker,導演說很像FBI在抓犯人,附近有哪些探員就趕快去抓。我們團隊就是都在台北的小小辦公室裡統籌每個國家的拍攝。
蔡: 我們都有跟每個攝影師Skype過,確定聊得來,風格上是可以一致的。
Iris: 其中一個在紐約的拍攝,攝影師只有一個人,沒辦法做訪談,我們就透過Skype訪談,攝影師就幫我們拍攝。所以過程中我們也會想到各種方式完成拍攝。
觀眾:我想請問台灣官方使用字型的態度是如何。我會這樣問是因為看到影片中提到,路上招牌使用的字型愈來愈單一化,會不會是因為台灣官方大量使用標楷體。我覺得標楷體的功能性其實蠻欠缺,所以想知道是否有可能由官方來推廣金萱體。
Iris: 我們的觀察是,由政府去推也不見得很好,反而是由民間去推,讓大家使用文書時慢慢對美學有概念,可能會比較好一點。
國榕(金萱字體設計師): 影片中有提到,培養下一代的字體設計是很重要的事情,那這個就要靠教育體制。有一組數字大家可以聽聽看: 全世界使用漢字的人口大約是十億,但字型設計師不到一百個人。這是比例非常懸殊的一件事情。日本一直在教育體制上培養學生知道設計的重要性,一生懸命的投入在產業裡。在台灣當然不只有我們這一家字型公司,還有文鼎、華康,我們一起努力陪養下一代的字型設計師,希望更多人投資這個產業,讓街道招牌的文字風景更豐富。
觀眾: 看這個紀錄片覺得蠻感動的,因為它真的是從一個跨文化的角度來談,我覺得蠻新鮮的。唯一的建議是,不只是你們的片子,片尾的字幕及工作人員名單,不只是字體的問題,還有大小,我們即使是在這麼大的螢幕上也看不清楚幕後工作人員的名字。所以可不可以建議所有的片尾都把字放大。
蔡: 謝謝你的意見,我們會再修改。其他部片被挑就算了,這部片的字體不能被挑(笑)。
觀眾: 我有一個問題想問導演。我是中國大陸來的,剛剛有注意到影片裡有放金萱字體募資時的視頻,裡面說到台灣有一些字體是中國大陸「方正」出的繁體字體。我好奇導演當時在選材時有沒有想過看一下中國大陸現在繁體設計的面向。
蔡: 這個問題其實我們討論蠻多的欸,就是繁簡體字的比例。因為我們是台灣人,所以對台灣的部分比較熟悉,就以台灣為出發點。
Iris: 我們討論了很多,最後決定把格局拉開,不要放在繁體或簡體上,就討論中文字型的範圍。可能也因為團隊小、經費的關係,這次沒有機會到大陸取景,但我們也會非常好奇那邊的觀眾對我們片子的想法與意見。
觀眾: 你好我想請問,就是你們拍漢字這部紀錄片,鼓勵觀眾透過文字重新去審視自己的文化、語言與身分。我好奇你們透過這部片對這個議題有沒有更多思考。還有有沒有遺珠的片段是沒有剪進去,希望你們可以分享。你們透過這部片,對於學習中文有沒有不同的想像,因為影片中有訪談者提到,我們學習中文好像比較是以功能性為目的,比較著重在read而不是enjoy。
蔡: 當初拍完第二部片,有人問我們接下來要拍什麼時,我們就說這個議題是在生活中都看得到的,拍片子拍到很煩時,想出去走走休息,都會看到漢字,就會覺得沒辦法逃離。這個問題也可以交給項藍,她在美國長大。
項藍:拍這部電影讓我對學中文有更多的體會。我把中文視為理所當然,但在訪談Ash, Amanda, 還有Chineasy的founder,發現中文沒這麼難,但是系統實在是太不同了,我們還沒發展出一個可以去教大家的方法,所以可能大家才會覺得說,學中文很難吧。
Iris: 關於遺珠的片段,不止這部片,我們之前的電影也都拍了至少三、四十個小時,要濃縮到一個小時,其實真的會有很多部份我們覺得很棒很想放進去可是後來被剪掉。處理方式就是,可能之後出DVD完整收錄,或是在網路上放一些我們覺得不錯的片段,這的確是我們之後會考慮的。
David: 如果有觀眾想了解中文字體,有沒有推薦的資源?
蔡: 我會蠻推薦《字型散步》這本書。當我說我要拍漢字這個議題,團隊都覺得很老氣很俗,後來看到這本書其實很感動,他們用一個很年輕的方式講漢字這個東西,讓我們重新欣賞它。
Iris: 我覺得從日本的小林章所寫的書也可以看到很多。如果是要給外國人的話,我們很推薦Ash的App,裡面講得很清楚,比如說一個字的故事,怎麼念,什麼字源,真的是很深入很好的教學。或是網路上的文章也都可以參考。
Ash: 我們的公司有自己的系統去學中文字,就是照著字的起源跟發展,但現在在這個場合也沒辦法講出來,因為可能要講個半個小時。所以可以去參考我們公司的網站,youtube也有一些影片,公司叫做outlierlinguistics,youtube都找得到,看到一個光頭就是我了。
觀眾: 看了這個電影其實蠻開心的,我是從香港來台灣工作,剛剛也有跟一些外國同事講中文,他們對中文也挺有興趣的。我覺得這是一個挺好的介紹中文的片。想請問之後的放映計畫。
蔡: 謝謝這位觀眾。當時試映時,朋友也反映這是一個很好的送給外國人的禮物,搞不好還可以免稅商店擺,當禮物這樣子。開玩笑的。
Iris: 我們一定會去香港放映。有幾個談好的像是我們九月會去新加坡放映,還有曼谷,其他的都還在談,影展還在跑。順便打個小廣告,雖然這次是世界首映,但我們團隊其實還有在後製收尾,以及發行計畫。我們現在有一個kickstarter的群眾募資,可以幫助我們做更好的後製,參展,發行,讓它不只留在台灣,讓世界也可以看到。網站就叫hanzi.tw非常好記,上面也會有之後的放映與發行計畫。
蔡: 跟大家分享一個fact。這部片當然最有興趣的觀眾是台灣,那除了美國之外,你們猜的到哪個國家的中文學習者最多嗎?對,有人講到巴西。因為他們很多移民,很多學校也是推廣學習中文。
David: 台灣之後還有機會看到嗎?
Iris: 會。我們會再找適合的單位及場地放映,也會放在官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