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席:
策展人David
王沛智 Patrick Wang《麵包工廠》導演
Roma Mehta, Red Room
洪秉綺 營運總監竹圍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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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俞惠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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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沛智導演走訪許多創作經費較為侷促的獨立劇團、藝術團隊與藝術中心,看到他們在探尋藝術的理想中掙扎,不時質疑自己的堅持是否在對的方向上。「我深入他們的掙扎,我們每次都很開心見到彼此,但我們始終無法幫助彼此解決問題。」 由此開啟了王沛智導演在麵包工廠二部曲當中的思考過程。
麵包工廠,作為沒有強大金援的獨立藝術空間的隱喻,在片中由兩位年長女士轉型成為藝術空間,以發揚傳統藝術文化為宗旨。沒有經濟價值的麵包工廠,在與大型商業藝術中心爭取政府補助經費的爭奪戰中,岌岌可危。小資本的麵包工廠致力於傳統的藝術活動,認為藝術應當訴諸與人的情感連結,他們在表演時的一舉手一投足,讓藝術之於他們的意義不言而喻;大財團支持的商業型藝術中心並非邪惡的金錢奴隸,他們只是認為新型態的藝術才是適者生存的藝術。邀請知名度高的表演者到藝術中心演出、積極爭取政府補助、販售表演周邊商品,不過就是將政治利益及商業利益當作手段,追求新型態藝術的永續發展罷了。
藝術該為人類情感或政商利益服務?結局雖然有贏家也有輸家,但 「若要說這樣的結局不是開放式結局似乎也不夠精確。」導演指出,正如藝術人反覆問自己在做什麼、該怎麼做、怎麼繼續做下去,在不斷追尋解答,卻又不斷產生其他問題的過程中「或許大家在掙扎中都是孤獨的,但有彼此的陪伴將不再感覺孤獨。這可能就是為什麼我和那些獨立藝術團隊見面時總是感覺愉快,大概就是彼此感到被理解吧。我們其實不需要解答,因為掙扎存在的本身就有意義。我甚至曾想過要把第二部曲的副標題訂為:Everyone loses」
麵包工廠是不是有辦法可以在不出賣追求藝術的初衷的前提下,賺到足夠支持理想的經費?王沛智導演表示,現代人活在一個方便的世代,電視傳媒遠比花時間到一個展演場買票看戲來的方便。包括他自己的一些朋友,就因為不方便的關係,沒有來看他的電影。該如何打擊這種追求方便的心,該如何聰明行銷才能讓觀眾看到藝術人看到的價值,或許都是需要思考的問題。
城市遊牧影展策展人 David 對麵包工廠的遭遇可以說是心有戚戚。在台灣的影展大多需要政府補助的支持,因此獨立影展蠻多時候需要和政府舉辦的影展競爭補助。導致像女性影展因為爭取到台中的經費而移師台中;遊牧影展在上半年度因為和台北市影展重疊而申請不到經費,因此落入想過是不是該改到下半年度舉辦,或質疑自己的影展是否比較沒有價值等窘境。竹圍藝術村的總監 Iris 指出,文化部一年收到政府預算的 1%,相較於其他國家雖然已經好很多了,卻還是不夠用。為了解決這種困境,應該要從社會改變著手,聚集更多的能量,由消費者引發需求,或許政府可能編列較多預算,也或者可以找尋到其他經費來源,甚至是國外的經費來源。王沛智導演則回應,這樣的困境其實全世界的國家都有共鳴,即便是法國,這種藝文經費相對充足的地方。「但其實可以樂觀一點。譬如我發現其實蠻多國家都對這部電影有興趣,甚至是法國。值得慶幸的是,人們仍然會閱讀。他們之所以來看這部電影是因為他們讀到這部電影的相關資訊,覺得看起來很有趣,所以來看看。就如同電影裡的麵包工廠,好事是發生在每個人的努力,而非政府或財團。」
Dave Q: 為什麼要用兩部份的結構呈現本片?
導演 A: 一開始沒有預期是這樣,但在拍攝過程中題材就自然分成兩部份了:第一部分比較符合傳統對電影的認知,就是有問題出現,然後發展成結果。第二部分則非典型,比較是呈現融合問題與結果之間的情感張力,因此用兩部分區隔和對比。
觀眾 Q: 片中有很多花很長時間拍攝某個演員的鏡頭,如果彩排和實際拍攝時都是這樣的話,演員會不會感覺不太適應?
導演 A: 因為預算不夠的關係,這部片在24天內就拍完了。彩排不多,前兩天拍攝中間有幾小時的彩排,其他時候只有拍攝前簡短彩排一下,所以演員實際感覺到的拍攝時間沒這麼難適應。而且大部分演員是劇場出身,很習慣演出內心流動的部分。只有少數演員一開始確實有點不適應,但練習過後都可以表現得很好。
觀眾 Q: 你身兼導演、製片、編劇、編曲的角色,該怎麼處理這些不同面向的角色?
導演 A: 這些角色並非同時發生,導演以外的角色都是在拍攝前後的工作。我沒有參與演出就是因為太難同時執行(笑)。
觀眾 Q: 抱歉我沒趕上看第一部曲,但我看了二部曲。我好奇導演是如何決定這部片的年代設定?因為片中的事件在任何時代似乎都可能發生。
導演 A: 很高興你提出這個問題。我原先就希望這部片可以不受時間限制。雖然第二部曲當中出現手機這類比較現代的元素,但這部片主要聚焦在人際間的張力,這種不受科技限制的題材。或許我們可以在十年後再來檢視這部片是否真的不受限於時間。
Dave Q: 為什麼片中有人拿起手機就突然跳舞呢?
導演 A: 我在寫劇本時發現我要描寫打字時的噠噠聲和踢踏舞的噠噠聲很吻合,接著又想起音樂劇中的角色會突然唱歌跳舞表達內心情感。而這個在音樂劇中以唱跳表達情感的元素也很有趣,因為可以有數個角色同時以唱跳表達心情,彼此間卻完全不會意識到別人的感受。這與現實生活中人際關係的異曲同工讓我想到了這個隱喻。
Dave Q: 記者為何都是小孩呢?
導演 A: 簡單的解釋就是這與在片中發生的事有關。或許你也可以用另一個衍生義解釋:現在的媒體太混亂了,或許應該如孩子所代表的意義那樣——重新開始。
觀眾 Q: 昨天的座談當中,演員有提到一些在片中沒看到的元素,請問是不是有只有演員知道但觀眾都不知道的幕後花絮?還是打算要做另一部電影呢?
導演 A: 平時和演員聊天時會天馬行空地聊到很多不同故事發展。譬如本來也想過要拍那些光鮮亮麗的人和灰頭土臉的人全都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