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席:《科技奇點》導演Doug Wolens,策展人David
Doug Wolens:「奇點」是一個物理學上的名詞,正如大家所知的,黑洞的質量無限大,一個物品掉入黑洞後,在進入無限大的引力前會經過一個點,就是我們所說的「奇點」。一位科幻作家「弗諾·文奇」(Vernor Ving)曾提出一個質問,「機器的能力超越人類的智慧後,這個世界會有什麼樣的轉變?」「科技奇點」就關於科技發展到巔峰後,這個世界所產生的變化。
我上部電影是距今17年前的《Butterfly》,是關於一個女人為了保護一棵樹不被砍伐的故事,當時我為了這部電影的上映活動到美國各地旅行,有一次從舊金山前往紐約的旅途中,我讀到一篇關於《心靈機器時代》(The Age of Spiritual Machines)的作者「雷蒙德·庫茲威爾」(Ray Kurzweil)的文章,他在書裡提到,未來有天,機器會發展到跟人類一樣可以思考。我立刻對這個概念感到著迷,對於生於1959年的我而言,我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數學跟科學將會解決人類所有的問題」,我見證了人類上月球的那天,愈來愈先進的醫療技術治好了許多的疾病,我深信不斷進步的科技能解決人類所有的難題。我也因此決定要以此為主題,製作一部紀錄片 ,在2000年和2001年左右,我開始籌資,向許多投資人提出拍攝一部科學紀錄片的計畫,但每個人給我的答覆都是「這是一部科幻電影,這不是科學。」理所當然,我沒有得到任何的資金。
2005年,第一屆的科技奇點高峰會在史丹佛大學舉辦,我在那裡第一次看見無人車,當時我很難想像現今無人車真的存在於我們的生活中,我很害怕如果我無法盡快完成這部電影,科技奇點會在電影完成之前就發生,儘管沒有資金的支援,我開始做相關的研究並著手進行拍攝,整部電影在2007年開拍,2011年左右完成,接下來兩、三年時間,我都在進行剪接的工作。
David:請問導演是怎麼選擇片中的題材呢?
Doug Wolens:為了尋找拍攝的對象,我參加很多關於奇點的論壇和研討會,進而認識很多講者,我總共訪問了上百位這個領域的相關人士,我希望受訪者能在鏡頭前表現自然自然,讓觀眾有參與感,所以我從中選擇23位適合的講者放到電影裡。而我身為一位紀錄片導演,必須學習拍攝題材的相關知識,並在影片中向觀眾解釋,有些導演在電影裡表達他們已知的知識,並以紀錄片作為一個媒介企圖說服觀眾,但我則是在拍攝的過程中不斷的學習。在和許多科學家和數學家討論過後,我逐漸懷疑到底什麼是「智能」?人類的智能讓我們能探索自身在這個世界的位置,而機器的智能是關於每秒的計算能力嗎?我與數學家和哲學家們試圖釐清到底什麼是「智能」和「人性」,這也變成影片中一個很重要的主題。
David:Ray Kurzweil似乎是這部影片中的核心人物,我們知道他是一個Google的資深工程師,並在很多人工智慧相關領域都有所貢獻,可不可以請導演跟我們多介紹Ray Kurzweil這個人。
(上圖:Ray Kurzweil)
Doug Wolens:他是一個走在時代尖端的科學家,他不受到當代科學技術的限制,相反的他會先預想五年之後的科技的可能性,並花五年的時間去發展新技術以實現他的目標。現今世界上有許多人相信Ray Kurzweil對奇點的想像,未來有天我們能在腦中植入晶片,也能直接從大腦上傳資料,就像《駭客任務》中ㄧ樣,他們視Ray Kurzweil為這個世界的救世主。然而,雖然Ray Kurzweil在這部電影裡扮演了一個很重要的角色,但整部影片的主題仍然是「科技奇點」這個概念,奇點來臨後的世界是什麼樣的光景?我們未來會整天在電腦前和電腦相處嗎?我其實是一位人道主義者,我相信我們生活的經驗才是最重要的,在這部電影裡我想探討奇點的各種可能性。
觀眾:導演在拍攝的過程中是怎麼以專業的術語溝通和科學家們,又怎麼用一般人能理解的語言在影片中表達呢?
Doug Wolens:把科學的術語轉換成一般的語言是個很大的挑戰,但是其實真正拍攝重點是在於把複雜的概念用簡單的方式傳達給觀眾,我的母親也說她完全能理解這部電影所討論的內容,這對我來說非常重要。我也不會在影片中預設立場,我傾向讓受訪者自由的表達他的意見,最後讓觀眾自己做出結論。
觀眾:「凱文·凱利」(Kevin Kelly)在他的著作中提到「科技奇點」其實不會發生,因為整個科技與社會轉換得非常快速,現今的科技的發展已經是三十年前的人無法想像的,也許奇點就是我們的現在,這只是時間尺度上的問題。
Doug Wolens:有人說生物演化的速度拖累了科技發展的速度,科技是我們生命的一部分,我們的智能能透過使用新的科技產品來提升,但我們的身體無法跟上這種改變,大約在五年前我完成了這部電影,同時,我的第一個孩子出生了,在四處放映這部電影時,人們總問我很多問題,其中有個問題是「身為一位紀錄片導演最酷的事情是什麼?」雖然我能藉由拍攝電影的機會進到使丹佛大學和麻省理工學院的實驗室,看到很多最新奇的科技,但對我來說,最特別的事其實是見證我孩子的誕生,生物繁衍的機制是最神奇的,當然科技也很驚人,但直到科技能趕上生物演化機制,奇點才會真正到來。
觀眾:這部電影已經完成五年了,這段時間內奇點有什麼新的發展?
Doug Wolens:根據Ray Kurzweil的說法,科技發展的速度是以指數成長,他預計2045年奇點就會到來,這幾年來科技發展的趨勢也都平穩地沿著他所提出的曲線成長。
觀眾:請問導演認為科技的發展會對人類的情感產生什麼影響嗎?
Doug Wolens:身為一位人道主義者,我希望在科技發展的同時,我們也能保有我們的情感,但很有趣的是,當我向受訪者們提問「你想成為一個機器人嗎?」時,他們回以我一個理所當然的表情,當然他們沒有直接承認這點,我想這些科學家所追求的是一個更高的,一種數學上的理想,但這沒有對錯,只是個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