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請問您是什麼時候知道Kosal會遇到他父親?您是如何找到他父親?
A:Kosal十年前就知道他的父親在南法,但是一直都沒有聯絡上。事實上,我並不算是紀錄片工作者,我也不喜歡作紀錄片。我本身是受劇情片訓練出生的,總覺得一定要讓影片有一個完整的結尾,所以當我看到Kosal得到英國簽證要飛往英國時,我就開始想影片該如何結尾。當我知道Kosal的爸爸身在法國的某個地方,就決定我要找到這個人,然後將他接來倫敦,隔天,我就躲在泰晤士河邊的樹叢,架12台攝影機,等待父子感人大團圓的結尾畫面,然後三個禮拜完成這部作品。但是我們盡了一切努力,花了兩個月的時間都找不到他的父親。不得以,為了忠於事實,做一個誠實的紀錄片,這個計劃只好作罷。
Q:請問您是怎麼開始這個拍片計劃?您本來就認識Kosal嗎?
A:2011年我就知道美國遣返柬埔寨難民事件。剛好2011年我打算開始一個實驗性新計劃,想要在24小時內完成拍片、剪輯、製作。我在柬埔寨找來的演員,他是我妻子的朋友,後來這個演員再輾轉介紹了Kosal給我認識,在那之前,我從來沒有到過柬埔寨。和Kosal見面那天,他穿了一身正式的黑西裝,他告訴我他將參與拍片。Kosal到每一個拍攝地點就會開始自拍,甚至有一次我們在一個有很多國際人士的聚會,Kosal很積極地和現場每一位女士攀談,當時我想,這個人要不是剛到柬埔寨,還不了解柬埔寨風俗,就是在監獄待太久了。隔天,我們參加了一個金邊的國際放映會,在場有來自世界各地的藝術家、學者、文化人士。當時Kosal很興奮地告訴我,他也想在這樣的場合做一個白話詩表演,他抓住我,跟我說:「嘿!導演!你一定要聽一下我的生命故事,我的生命故事非常瘋狂!」我看著他的外表,滿身刺青,聽說已經混了很久,可能揹了五六條人命,當時的我有點害怕,就嬉皮笑臉地打發了他。直到有一次我們終於約成功,Kosal約我到一個咖啡廳,我們聊了一個半小時,在那一個半小時中,我才真正了解Kosal身上的刺青及他的生命故事,反映出的都是美國政治迫害的真實痕跡。他的背景可以看到美國80~90年帶毒品戰爭,美國黑道之間相互殘殺,尤其是有色人種的年輕人特別嚴重。聽起來很不可置信,但美國有個不成文規定,滿16歲的有色人種犯罪,即可判處成年人的刑責。到了911事件後,美國的排外情節又更趨嚴重,只要不是美國公民的人都會被遣返。對我們來說,這些事件就只存在電視新聞,面對不公不義,口頭上罵一罵就算了,但是Kosal卻親身經歷了這一切。當下我感到相當震撼,於是決定要和Kosal合作,將他的故事傳遞出去。雖然我很喜歡美國,但是我很受不了美國人老喜歡教育其他國家的人,要重視人權、正義,但是美國自己本身也有很複雜的侵害人權問題。我希望透過這部影片,讓世人、讓美國人重新思考什麼是人權?什麼是正義?
Q:很好奇導演身為日本人,為什麼會想拍一個以美國、柬埔寨為背景的影片?
A:我是土生土長的日本人,十八歲才到美國,而我的妻子是柬埔寨裔美國人。因為我的妻子得到獎學金,要做一個柬埔寨相關研究計劃,所以我們2011年搬回柬埔寨居住,我本來對柬埔寨文化並不熟悉,也是後來才慢慢融入當地。
Q:導演之後有其他拍片計畫嗎?
A:這一次拍片計劃讓我深刻體會到故事是無所不在的。因為這部片子,我走訪了美國五十個城市,遇到很多人,從酒商到木匠,每個人都有很多精彩故事。接下來我有兩個計劃,都會和柬埔寨相關。第一個會是一個童話故事,主角是一個在柬埔寨赤棉時期,種族大屠殺下倖存的小女孩。第二個會是我最感興趣的動作片,故事細節我還沒有想好,只知道主題會是關於一個槍手、一個性工作者及一個詩人。我打算讓槍手是一個女人,性工作者是一個男人,而詩人也許就找Kosal,讓他們在水稻田間騎著馬互相追逐。